上海话有多难学?随便问一位北方人就知道了。你到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待上一周便能大致摸清当地方言的规律节奏,熟悉语音语调。可不少定居上海的外地人,却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甚至参加专门的语言训练班,才勉强能说“洋泾浜”。上海人被扣上了“排外”的帽子,大约也是因为高难度的上海话天然带有的社会排斥功能。“会说上海话的是上海人,不会说的是外地人”。
不过,随着以北方官话为基础方言的普通话在大江南北实现普及,加之北方多地方言搭载着流行的曲艺形式不断焕发活力,如小品中的东北话,相声里的天津话,电影里的河南话、山东话等,上海人也开始听得懂、甚至正确使用大量北方的语汇,这被社会学界部分专家看作是上海本地方言走向衰落的起点。
今天的上海方言,其“强势地位”还真实存在吗?在上海这样一个全球的、多元化的大都市里,究竟还有多少社会和语言上的空间是留给本土方言的?再过20年,又会有多少人能用上海话完成日常交流?上海话的未来,值得探讨与深究。
上海话遭遇“劲敌”,陷入边缘化的尴尬境地
上海话是吴语的一个分支,人类使用它的历史不过100多年。在上海开埠后,大量国内移民、外国殖民者给当地的语言注入了各种新的元素,最终形成融合了英语、法语、江浙方言等为一体的上海话,其本身具有丰富性和多样性。
去年,在同济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与社会学系共同举办的一场“城市对话”论坛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跨学科研究专业讲师徐舫抽丝剥茧地解析了上海话的使用境况。
他指出,国内几千年来的语言体系都是“双轨的”,有一套高级的、官方用于书写的系统(high language)和通俗的、日常用于交往的系统(low language)两种。它们互相平行,井水不犯河水,共同支撑起人类生产生活所需的沟通环境。
比如在90年代上海的中小学里,普通话就属于“high language”。“只有会上传达重要文件,或者教师授课时才使用。如果是校长批评老师,老师批评学生,一定使说上海话的”。这恰恰体现了语言的功能和形象:用普通话来表达正式的、正面的意涵,而上不了台面的、通俗化的表达,才用上海话——low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