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0日上午8点。
上海浦东新区泥城镇发生了一起可怕的火灾。
一个居民楼里,冒出浓烟滚滚。
瞬间引来很多人围观。
图:案件聚焦
几乎所有人都站在马路对面。
火势之大,令他们惧怕。
但有4个人却站在火居民楼门前。
他们不停走动。
还时不时凑在一起说话。
图:案件聚焦
这群人是居民楼的房主刘先生,和刘先生的亲戚。
房子烧了几动也正常。
但忽然间,刘先生猛地挣脱其他人。
他奋力想冲进焚烧着的房子。
一次
两次
……
好在其他人及时压制住。
图:案件聚焦
不久后,消防终于扑灭了这场大火。
在场记者跟随刘先生奔进了屋内,现场只有一个词形容——「焦化」。
屋内几乎每个角落,都被烧黑了。
许多家具甚至已经成了灰。
图:案件聚焦
但刘先生并不在意。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房子着火时,女儿刘霞就在家里。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
他不停给刘霞打电话,但都没人接听。
接着,他联系了女婿、老伴,乃至一切刘霞有可能联系的人。
最后确定,刘霞还在屋内。
他疯了。
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大哭,只想冲进火场。
他忘却了恐惧。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刘霞终究葬身火海。
更可怕的是,刘霞的尸体上,竟然还插着一把水果刀。
真相究竟是什么?
让我们一起回到3月20日那个上午。
当时,刘霞正在家准备上网课。
因为疫情,她年初和男友严豪杰结婚后,基本都在父母家住。
出事那个星期,严豪杰周三还来岳父母家,小两口有说有笑,完全没有异样。
图:案件聚焦
当天也不例外。
严豪杰买好了早餐,去到岳父母家和刘霞见面。
但此行,他却藏着一个心思。
想和刘霞借25万。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非常奇怪的。
严豪杰父母开厂,他自己是在汽车设备公司上班,生活水平在当地属于中上。
怎么忽然要借钱呢?
图:案件聚焦
后来,严豪杰交代是因为赌博。
他欠下巨款。
当天,他急着要还一笔25万的赌债。
逼于无奈只能向新婚3个月的妻子借钱。
“结婚时嫁妆给了70多万,我又不是要全部。”
严豪杰很冷漠。
刘霞听后,瞬间火冒三丈。
一方面,她震惊于丈夫竟是赌徒。
2018年,他们俩经人介绍。
长得帅。
家庭条件匹配。
有海外留学经历。
刘霞一家对严豪杰都很满意。
相恋2年,
两家人就把结婚提上日程。
对严豪杰赌博的事情,刘霞一家毫不知情。
图:案件聚焦
另一方面,她担忧严豪杰父亲的病。
前不久,
严豪杰父亲因为身体不舒服,
去医院检查,结果确诊为直肠癌晚期。
这意味着,
未来他们将要承担巨额治疗费。
单纯的刘霞一心只想到,钱要留给公公治病。
图:案件聚焦
要钱不成,严豪杰灰头灰脸下了楼。
本来想给刘霞弄早餐。
后来,却无意瞥到了桌上的水果刀。
“我就想吓吓她。”
严豪杰还特意强调,他选了尺寸最小的水果刀。
图:案件聚焦
他的目的只有钱。
他以为,刘霞会因此就范。
谁知,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却脱了轨,彻底失控。
图:案件聚焦
拿着早餐和水果刀,他上了楼。
准备和刘霞讨价还价。
刘霞没有退却,两人起了激烈争执。
一时脑热。
严豪杰失去了理性,用水果刀刺了刘霞的颈部。
足足3下。
后来,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杨秦峰,向媒体通报了刘霞的生前的伤势。
提到那3刀,他用了一个词:
致命。
也就是说,严豪杰压根不是像他说的“吓唬她”,而是准备以死相逼。
图:案件聚焦
刘霞倒地后,血染红了地板。
此时,严豪杰才晃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也傻了。
他冲下了楼。
跑到洗手盆前,近乎麻木冲洗着手里的血迹。
楼上的刘霞。
巨额的赌债。
手里的鲜血。
都让他感觉到,人生已经没了希望。
图:案件聚焦
严豪杰一错再错。
面对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祸,他决定一把火烧掉。
眼不见为净。
这是他心里不敢说出的恐怖念头。
他上了楼,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
然后仓皇而逃。
图:案件聚焦
火势迅速蔓延。
有人报了警。
闻讯而来的刘先生,在楼下声泪俱下。
刘霞养的狗狗,因为想要救刘霞冲进了火场。
无数人都想拯救这个女孩。
但结局只剩悲惨。
图:红星新闻
刘霞早在大火前,就因失血过多离世。
火烧毁了她的身体。
被发现时,已经只剩上半身。
狗狗一心救主。
却最终,也葬身火海。
令人崩溃的是,案发不久前,刘霞刚刚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场火。
3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没有呼救机会,因为残忍的凶手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图:案件聚焦
在看采访时,刘霞父亲提到的一个细节,让我很心碎。
案发当天。
他临出门前,还和女儿说笑。
“你今天星期五上一天课,明天就可以休息了,我还要上两天班呢。”
女儿笑他孩子气。
又说自己出来上班了,还不能好好照顾父母。
觉得很愧疚。
谁知,这短暂的寒暄,竟是诀别。
没人相信,严豪杰会干出这样的事。
案发之前,刘霞的家人、亲戚、朋友、同事,都对严豪杰夸赞有加。
他总是笑眯眯的。
为人处世也十分周到。
于刘霞,更是一等一的好对象。
会说甜言蜜语。
有浪漫的行动。
但实际,这不过是严豪杰完美的A面人生。
图:红星新闻
严豪杰的B面人生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出生在安徽小城镇。
从小被亲父母抛弃。
一个多月时,被一对上海夫妻收养。
图:案件聚焦
这对上海夫妻同样有着悲惨经历。
儿子11月患上急性白血病,不久后离世。
悲痛欲绝的妻子好不容易怀上二胎,却又流了产。
他们被医生告知,再怀孕机会很低。
于是,机缘巧合下,他们收养了这个安徽男孩。
取名严豪杰。
图:案件聚焦
因为曾经痛失两个孩子,养父母对严豪杰倾注一切。
从小,他就过着帝皇般的生活。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图:红星新闻
因为想给予最好的教育,严豪杰小学就被送进了私立学校。
住宿舍的岁月里,他每晚都在哭。
养父母得知后,马上帮他转了学,去了另一间离家近的学校。
从小,严豪杰学习成绩很差。
他在学校,总是受同学排挤。
但他读过上海多间名牌大学,甚至去英国留了学。
这背后都是养父母在砸钱。
只要严豪杰想去的学校,他们都尽全力满足。
但这种满足,却没换来感恩。
反而,让严豪杰生出了不负责任、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个性。
图:红星新闻
带着这种个性,严豪杰进入了社会。
没有意外。
他四处碰壁。
养父母好不容易帮他找了一份工作,他只上了几天班就放弃。
一如当初,他在英国留学不久,因为厌烦而逃回家。
他很容易半途而废。
因为,无论放弃多少次,养父母都会为他收拾残局。
养父母一直以为,严豪杰只是娇惯。
他们乐意付出。
只求严豪杰不要惹是生非。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付出,都阻止不了严豪杰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图:案件聚焦
有一天。
严豪杰养父接到村委会的电话,称严豪杰的社保已经好几个月没交钱。
养父一问,严豪杰才说出真相。
原来,他已经辞职很久。
为了隐瞒这个真相,他每天上班时间出门,下班时间回家。
而这段时间,他都在做同一件事。
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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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严豪杰赢了点钱。
狂妄的他便认为,赌博来钱这么快,还去上什么班呢?
于是他偷偷辞了工作。
结果,短短几个月就输掉了50万。
养父母得知真相后,只是训斥了他一顿,然后就把赌债填上了。
严豪杰压根没得到教训。
图:案件聚焦
后来,严豪杰回到工作中。
枯燥的生活,廉价的工资,都让她不满意。
这时候,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在重点小学教书的老师,刘霞。
谈恋爱后,严豪杰更觉得缺钱花。
他再次沾染上赌博。
抱着“已经会玩”的侥幸心态,又输了100多万。
图:案件聚焦
当时,他已经和刘霞谈婚论嫁的阶段。
严豪杰养父为了息事宁人,再次帮他还了赌债。
图:案件聚焦
那一天。
严豪杰跪在养父母面前。
他声泪俱下,忏悔自己的错过。
还有模有样地写了保证书,保证自己绝不再犯。
养父母以为,只要严豪杰成家,就能洗心革面,一夜长大。
但这不过是异想天开。
严豪杰是注定会误入歧途的。
在采访过程中,严豪杰养父曾提到的一个细节,足以印证。
图:案件聚焦
严豪杰下跪那天。
养父母也几近崩溃。
他们已经身心俱疲,不知道该如何教好这个孩子。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宠溺。
帮孩子还钱。
帮孩子重新找工作。
帮孩子结婚。
他们非常清楚,一味满足是不可能扭转严豪杰的劣根性。
但满足却是最容易做到的事。
图:案件聚焦
直到严豪杰被逮捕后,重病的养父还在担忧。
“把我这个儿子的事情料理完了,我再走最好了。”
这个老人把自己看得太轻。
自从失去了两个孩子后,严豪杰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他以为给了儿子最好的一切。
但却不知,溺爱是养成恶魔的最根源。
图:案件聚焦
正如跟踪此案的华东师范大学,崔丽娟教授所说:
“因为捅破天的事,父母都帮他收拾。他在成长过程中,压根没有学会底线的建立。于是,他做任何事都没有怕,没有敬畏。”
严豪杰在审查时,也反复着同一个诉求。
枪毙。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但他毫无希望。
无论是父亲患了癌症末期,还是妻儿一尸两命,他都没有共情。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而且,只要对自己有利,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场失败的教育,代价是极大的。
它最终毁掉了3个家庭。
严豪杰养父母一家。
刘霞父母一家。
还有,严豪杰、刘霞一家三口。
令我心寒的是,严豪杰养父母原本有机会阻止一切发生。
他们明知儿子的可怕。
却为了满足儿子成家的愿望,对刘霞一家隐瞒了严豪杰赌博成性的真相。
这对父母极其自私的爱。
摧毁了另一对父母耗费一生养育的掌上明珠。
图:新京报我们视频
刘霞是独生女。
从小,父母非常努力呵护着她长大。
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甚至辞职,跟着她四处陪读。
好不容易长大。
帮着她找好工作,找好对象,出事前母亲还得知她怀孕,正期待着抱外孙。
结果,一把火全烧没了。
他们的余生该如何度过?
我不敢想。
2020年11月19日下午1时45分,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严豪杰故意杀人、放火案。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派员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严豪杰及其辩护人、被害人的诉讼代理人到庭参加诉讼。
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指控:2020年3月20日8时许,被告人严豪杰驾车至上海市浦东新区其岳父住处,在二楼卧室内向其妻被害人刘某索要钱款用于归还赌债,遭拒绝后持刀连续戳刺刘某颈部致刘某死亡。为毁尸灭迹,严豪杰在该卧室内用打火机点燃书本等物引燃屋内物品后逃离现场,致该房屋二楼严重毁损并焚尸。严豪杰作案后自动投案,到案后如实供述了上述犯罪事实。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严豪杰故意杀人,又以放火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其行为分别应以故意杀人罪、放火罪追究刑事责任。严豪杰有自首情节,但其为归还赌债,残忍杀害新婚妻子,杀人动机卑劣,杀人后又放火毁尸灭迹,情节恶劣,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依法应当严惩。
庭审中,公诉人依法讯问了被告人严豪杰,并出示了相关证据,辩护人、被害人的诉讼代理人围绕“是否预谋杀人”“是否具有立功情节”“是否因为被告人自首可以对其从轻处罚”等发表了质证、辩论意见。被告人严豪杰进行了最后陈述。
被告人和被害人的家属旁听了庭审,当日下午4时15分,法庭宣布休庭,择期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