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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经历拆迁,是2002年的时候,Andy 17岁,那时他还在读大专,家里的事都是父母一手操持。
是黄浦区那种石库门房子,几户人家“混住”在一起,楼上楼下熟得很,家家户户大门都不怎么关的,“一方面是有的门框变形了,插销不好插,另一方面也是方便走动。”这种房子里的楼梯又陡又窄,踩上去还嘎吱作响,楼道里又只有昏暗的灯光,年纪大的人上上下下蛮危险的,所以家里有老人的话其实邻里间都会帮忙“看着点”。几家共用厨房、马桶、洗手池的情况也很常见,总之就是“家与家之间的界限没那么分明”。
“当时有印象的就是回家看到楼下邻居在打包东西,一个大包一个大包的,我还想这是要去哪,不住了么?”他自己家里倒是一直没动静,“吾父母可能觉得吾还小,就简单跟我讲那边可能住不了多久了,要搬。”
而这一住,竟然就有四年。“他们当时跟拆迁办的人谈条件的吧,没谈下来我们就没走,一直屏着呀。”但周边倒是越来越冷清了,以前那种左邻右舍的感觉没了,他回家进了弄堂之后再也没人叫他的小名了。“有段时间可能也想过劝劝父母,差不多行了,我同学家拆迁的早就住上新房子了,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答。”
屏到2006年,谈妥价钱后,Andy一家搬离了哪条街。“他们当时没要房子,要的钱。我本来以为嘛,拿了钱肯定去买新房大房了,住的舒服点,结果还是买的老房子,当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他的这个疑虑,没过几年就“迎刃而解”了,那是因为:父母倒的市区的房子,又要拆迁了。
“我后来知道了,他们就专倒拆迁房,有的还倒回去了,有一套倒去了吴江路,后来又拆了……”十年以前,上海的房价还没起来,那个时候“倒拆迁房”的人也不多,那些拿着拆迁补偿款的人,要么给家人改善了住房条件,要么就直接把钱投进了股市,“我有同学家里人拿钱去炒股的,一开始蛮开心的,看见账面上数字涨了,但是钱不拿出来的,就还放在股市里。后面嘛,炒一个亏一个,钱都亏差不多了,想买房也买不了。”
而像Andy父母那样有“先见之明”的人,就真的富了:“我们家现在三套房,两套市区的,一套闵行的,我跟我老婆住闵行那边,市区两套房加起来价值应该有一千多万了,我父母住一套,另一套租出去收租,好像那套也快要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