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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之死

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2021-11-16 09:08:08

       王义(1929-),江苏连云港人。1942年入伍,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部队医务工作者、上海市静安区煤炭公司工会主席。

 

       提起日本鬼子,我会恨得咬牙切齿。1939年初,日寇侵占家乡时,我的母亲就是被鬼子活活打死的!

       我家在江苏省灌云县城。当时任江苏省主席兼苏鲁战区副司令的韩德勤,虽拥兵十万之众,却因不折不扣执行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在短短的几天里,就把我的家乡灌云县以及附近的沭阳、涟水、淮阴等县城和交通要道统统让给了敌人。日寇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还在几天前,大家就都在奔走相告,说日本鬼子要进城了。他们纷纷离开城里去农村逃难。我家因农村没有亲友,又因母亲当时身患肺结核病在治疗中,怕把自己的病传染给别人,因此没有离家外出逃难,而与外祖父和我一块留在城里。同院还住着一个姓李的人家,是一对结婚还不到三天的青年夫妇,我们一起留在城里。因为根据习俗,刚结婚的女人不能随便到别人家里去。

       就在初春的一个晚上,大约十点钟左右,外面街上枪声大作,断断续续的枪声响了整整一夜。拂晓时,枪声停止,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街上仍没什么动静。这时身穿红棉袄的新娘子,不放心一宿没有回家的丈夫,迫不及待地把大门打开,正在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忽见不远处有端着刺刀的两个鬼子巡逻兵和挎着枪的汉奸翻译。这个李家的新娘子一见到凶神恶煞般的鬼子兵,吓得急忙转身把大门关上。

       但穿着红棉袄的新娘子还是被敌人发现了,大门很快被踢开。首先见到的是我母亲和外祖父。这三个恶魔因没有见到新娘子,就对着我的母亲狂叫:“花姑娘的有?”那个汉奸翻译又对母亲说:“老太婆,刚才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哪里,快说出来,不然就打死你。”母亲吓得摆摆手,只说不知道。但这三个强盗哪肯罢休,就到后屋翻箱倒柜,最终还是把这个刚结婚只有三天的新娘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并在后屋轮流奸污了她。事后这三个畜生指着我的母亲破口大骂:“老太婆,八格呀鲁,你的不老实,良心大大的坏,死啦、死啦的有!”说着说着一个鬼子上去给母亲一个耳光,打得她口里鲜血直流。这还不算,两个鬼子轮流用沉重的皮靴猛踢母亲的胸腹部,另一个鬼子还用皮鞭猛抽母亲的面孔。

       这时六十多岁的外祖父不顾尊严,跪在敌人的面前,希望他们能手下留情。在老人这样令人伤感的哀求下,这两个天理难容的畜生,竟毫无人性更加变本加厉地用皮鞭抽打我母亲。这时外祖父也顾不得年老体弱,拼命拽住皮鞭不放,另一个鬼子见此情景,就用枪托猛击外祖父的腰背,老人被击疼痛难忍,就撒手倒地,这三个畜生竟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鬼子走后,外祖父这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这时母亲已被打得昏迷不醒,躺在地上,口鼻鲜血直流,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惨不忍睹。大约不到两个小时,我的母亲就怀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人世。我和外祖父祖孙两人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身体号啕大哭。

       母亲生前为人厚道,乐于助人,因而邻居关系较好。还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左邻右舍,得知母亲被鬼子兵打死的消息以后,纷纷到我家问长问短,关怀备至。由于当时兵荒马乱,很多亲友都分散各地,我那时虚龄只有十一岁,外祖父被打后路都不能走,因而母亲死后,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又是好心的邻居,凑了几张芦苇席,包裹了母亲入葬。外祖父自从被日寇打了以后,一直到他1946年去世之前,每逢阴雨天,腰背都痛得直不起来。

       这段国恨家仇,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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