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热线 www.online.sh.cn

新闻中心

分享
新闻中心

临终的叮嘱

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2021-11-30 09:01:55

       陈南宜(1928-),江苏如皋人。1943年参加革命,194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88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离休。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时,我九岁。到处都听到抗日宣传和救亡的歌声,到处都看到抗日的标语、活报剧。我也想抗日,但不知道该去找谁。在大路上遇到国民党撤退的军队,就去求当官的收我当兵,回答都是“不行”或“太小”。我当兵抗日心切,跟他们足足走了两三里路。有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告诉我,他们自打“九一八”起,从东北退到关内、从华北撤到西北,在淞沪战场被日本人打散了,一路经过苏浙皖各地,路上的死人、伤兵都没有人管!他说:“我究竟会死在何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人给我家里报信吗?你好歹有个家,要死都死在一起,比当孤魂野鬼好哇!”我很奇怪,军人不想当兵,不想抗日,真愿抗日的,却没人要。

       我们郭园周围被日本鬼子水陆两路扫荡过一次,烧杀抢掠,强妇女,无恶不作。有个妇女被一小船的鬼子轮奸完了,投河自尽,鬼子竟认为好玩,仰头狂笑。怎么能不坚决抗日呢?日寇扫荡后,把大路扩大为军用公路,良田被毁了,庙宇被烧了,小学被拆掉,我也无学可上,只好念了几年私塾。

       听说上海有不少青年结伴去延安,也听说“平型关大捷”的故事,但又听说延安很远,不知怎么去。到1940年我憋不住了,听说上海的学校都恢复了,我想到上海去读书或从上海去延安。到上海后,我考上了光明中学初三插班生,老师说我成绩很好,有前途,但要我当场交学费。我身无分文,被吓得退出了学校。这使我又知道了鬼子占领下的上海,光有成绩不顶用,只有钞票才顶用。

       同村在上海做工的人,介绍我到一家线厂做童工,总算有了口饭吃。但我渴望上延安或读书的心不死。不久,厂里工人增加,房子住不下了,我就搬到南市方斜路大吉路270号,因为那里房租便宜。我天天在附近的残垣断壁、电线杆上或报纸缝里寻找免费学校的消息。

       倒是考取了几个,了解下来不是敌伪办的海军士官学校、伪警察的战勤训练班,就是耶稣教的唱诗班。也上了两个正规班,是红十字会办的救护班、时疫班。后来听人说新四军在江北黄桥打了大胜仗,他们是真抗日的。新四军很快就开辟了抗日民主政权,向东打到通、如、启、海,直到东海边,连“海霸子(海匪)”也归顺了新四军,参加抗日。向北他们和打平型关的八路军联起来了。我的心动了,想回江北老家当新四军去。特别有一次我在董家渡,日本宪兵借口我鞠躬弯腰不够,两个宪兵用两支枪托从双颈背部用力往下压了约一分钟,翻译说:“就是教育你,鞠躬只有到这程度才算懂礼貌,才算内心诚服皇军。”仇恨心增强了我的抗日决心,决定尽快去江北抗日。

       恰巧村上有人捎来口信,告诉我“祖父病重,不论清楚还是迷糊的时候,常喊你的名字”。同村人给我凑了船钱,我饿了一天半赶到家,祖父已被搬到堂屋西壁。我忙跑过去跪在床边喊:“爹爹。”祖父半睁开眼,嘴角微微咧了一点笑意,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又昏迷过去了。我双手抓着他的手,片刻他又醒了,对我说:“你和你父亲,都不能留在家里,要去当新四军!你太爹爹是被日本人打死的,我……不……行……了……你们两个要报仇啊……”说到这儿,他的气息又微弱了。我说:“爹爹,我不回上海了,等你病好了,我和爸爸去当新四军。”他笑着又昏迷过去了。到吃饭时间,婶婶叫醒祖父问他是不是吃点晚饭,我趁婶婶喂他时,到厨房喝了两碗粥,婶婶过来高兴地说:“老爹好了,几天滴水不进,刚才把一碗米汤全喝了。”父亲和我都懂些医,他搭脉,摸头、四肢,翻眼睑,把我拉到一旁说:“可能是病有好转,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今晚由你护理。”我坐在爹爹草铺的床边,双手焐着他的左手,双脚伸在他的被子里。

       觉得他睡得还安稳,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在天微亮时,婶婶大哭大叫说:“老爹走了!”把我惊醒了,我说:“他的手还是热的呢!”“那是你焐的。”这时父亲、大叔都过来了,父亲仔细检查过之后,哽咽地说:“是走了!”

        我说:“祖父临终前的叮嘱,我们一定会抓紧办!”就这样,我带着祖父的嘱托参加了新四军。

声明:本网站所提供的信息仅供参考之用,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也不代表本网对其真实性负责。您若对该稿件内容有任何疑问或质疑,请尽快与上海热线联系,本网将迅速给您回应并做相关处理。联系方式:shzixun@online.sh.cn
©1996- 上海热线信息网络有限公司版权所有